听到药劲二字,陈凡方才回过神来。
低眉看去,却见自己浑身的衣物已焕然一新。
身体上下,包括一些隐私部位,都被涂上了一种散发出清香的药膏,凉凉的,很舒服。
再看夏竺伸过来的双手,隐隐也能从上方闻到一些药味。
陈凡顷刻间明白了一切。
再次看向夏竺时,连眼神都变了。
夏竺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脸颊飞上一片红霞,眼神略微躲闪。
气氛僵持了片刻。
陈凡感觉药劲上来了,原本的疼痛缓和了几分。
嘴角忍不住上扬,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
而这呻吟,在夏竺听来,却是另一种意思。
顿时,夏竺转过头去,白了陈凡一眼,薄唇微动:
“别坐着了,收拾一下,随我去帝都吧。”
“帝都?这是哪里?”
“大夏王朝的都城,也是整个王朝最为繁华的地方,在那里宗门林立,修士如地上的蚂蚁般络绎不绝,各路能人义士也是不少,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认识个神医……”
“算了吧。”
陈凡强撑着站起身,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息还是紊乱的。
伤势并没有痊愈,只是因为药效的缘故,暂时感受不到疼痛罢了。
拐杖没了,陈凡只能单脚着地,勉强扶着身后的树才能稳住身体。
定了定神,方才继续说道:
“算了吧,帝都太远,我想回琉光城,那里挺好的,有山有水。”
闻言,夏竺眼神微沉,曼妙的身姿都僵硬了几分,似是有点难以相信:
“你的意思是,从此与我分道扬镳?”
“那倒不是,帝都有帝都的好,只是不太适合我,琉光城纵使落后,有瑶瑶在,便是家。
有句话说的好,吾心安处,便是吾乡。
吹吹唢呐,小酒喝喝,挺好的。”
陈凡说着,眼神打量了一番夏竺身后的人群。
一个个身穿黑衣,相貌非凡,一举一动间所透露出的气息,更是深不见底。
仅一眼,陈凡就能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
虽然早知道夏竺身世可能不简单,却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帝都……那里应该很大吧。
到了那里,可能要饭都没人看他一眼。
陈凡还是喜欢待在熟悉的小地方,偏安一隅。
夏竺沉默了,稍顷又道:
“可以将瑶瑶一同接到帝都,其余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说到一半,却被陈凡抬手打断。
“不必再说,帝都虽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们都不是一成不变,日后总会有再相见时,到那时,再尽欢言,岂不是更好。”
这时,陈凡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兜。
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被擦拭的锃亮的黄铜唢呐,以及一个只剩半壶酒水的葫芦。
横竖没什么送的,干脆扯掉酒葫芦,拔掉塞子,赠予夏竺:
“好了,与君一杯酒,但许前程无忧,风雨无阻,再相会时,对酒当歌,尽数往事笑欢颜!”
说完,不忘补一句:
“酒是送你的,葫芦不是,喝完记得还我!”
这葫芦他可宝贝着呢,不可轻易送人,是他为数不多的家当之一,也算是个纪念。
夏竺盯着酒葫芦看了好一阵,看到了其上,还有着一道瑶瑶几年前刻下的字迹,劝阻陈凡少喝点酒。
最终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接过酒葫芦猛的灌了几口。
辛辣的酒水穿肠而过,驱散了心间的阴霾,感觉四肢百骸也顿时轻松了不少。
见此,陈凡同样笑了。
拿回葫芦,喝了几口。
杯酒对酌,表示就此别过,日后或许还有相见的机会,但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往回走了几步。
“等等!”
夏竺却又叫住了他。
却见夏竺接过了手下递过来的长剑,走到陈凡的面前,随手递了过去:
“诺,没什么给你的,看你拐杖没了,以后就用这个当拐杖吧,这可是我的随身佩剑,也不是送你的,下次见面记得还我啊!”
许是害怕下次见不到陈凡,夏竺还刻意在话的最后,加重了几分语气。
陈凡看了看。
这是一把通体修长,闪烁着银光的长剑。
很细,也很锋利。
剑柄犹如一片竹叶,道道纹路清晰,其上还刻印着“青竹”二字。
倒是把好剑。
陈凡犹豫了一番,还是伸手接过了。
“我会好好保管的。”
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如此,两人就再也没什么话了。
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临行之前,夏竺伸过脑袋,秀发萍乡如此,唇角吐气如兰,在陈凡的耳边轻轻留下了一句:
“不要忘了我!”
然后乘上飞舟,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天际。
陈凡手握青竹,剑尖点地,有了支撑,这心就是踏实。
就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过了好久,陈凡走在回琉光城的大路上时,才猛的想起来。
特奶奶的,自己忘记问夏竺要点盘缠了。
眼下距离琉光城,最起码还有几百里路程,马也没了,仅靠他这一条瘸腿,不知道走到猴年马月去。
想了想,陈凡觉得还是得靠自己。
路会一直走下去,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撑着剑,行路悠悠,道阻且长。
远山丛林衬着陈凡的背影,一直延伸看不到尽头。
略显沧桑和忧愁。
而在道路边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头上,一袭白衣,加上标志性的拂尘。
梅傲寒看了许久,指尖飞动,都快掐冒烟了,却始终算不出任何头绪。
想起那被自己忽悠去送死的师弟,突然感觉白死了。
因为这次,仍旧是什么都没算出来。
只是不知道,放夏竺回去,究竟是福是祸。
“娘希匹的,关我屁事!”
梅傲寒一拍脑袋,搓了搓有些发烫的手指,干脆不算了。
紧接着身影一转,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
路边有竹子,是开春时节刚长出来的。
枝芽嫩的能掐出水来。
陈凡伸手扯了一柄嫩叶放进嘴里,接着挥动青竹剑,砍下了一棵竹子。
大小合适,陈凡用便用竹筒为青竹剑做了一个套筒,当作剑鞘。
毕竟拿着把剑,招摇过市,实在有点太过惹眼。
套上竹筒后,青竹立刻就变了模样。
好似地主家娇生惯养的小千金,突然家道中落,被丢到了窑子里当娼妓。
气质一下子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陈凡倒是越看越顺眼。
失去了高光的青竹,活脱脱就是一根打狗棍。
不想当打狗棍的青竹剑,不是一根好拐杖。
一路上,但凡是长势稍好一点的草丛,亦或是小树,没有一棵能逃过陈凡的魔爪。
男人至死……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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