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高堂明镜悲白发

严守礼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他眼前的中年男子,整个人显得有些木然。

那中年男子以头抢地,脑门始终和地面紧紧地贴在一起,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身体还在以极细微的幅度,不停颤抖着。

这种颤抖,当然是因为恐惧。

而类似的情绪,中年男子已经有数十年都未体会过了。

自从数十年前加入军方,并且被列为军方秘密行动队的一员,中年男子就成为了太夏军队行走于黑暗里的力量之一。

有着太夏这样的庞然大物作为支撑,中年男子本身又具备着三转圣灵的实力,毫不夸张的说,这数十年的时间里,他基本上都处于横着走的状态。

虽然说黑暗力量最主要的行动,往往都要保持自身的隐秘,但中年男子这些年来却基本上都在光明正大的执行任务。

反正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他强,极少数比他强的人,又绝大部分都是自己人,剩余的更为稀少的不属于自己人的强者,看在太夏的面子上也不敢为难他。

久而久之,中年男子自然也就忘了恐惧是怎样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却真正的感觉到了恐惧,哪怕面前的老人根本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气息都始终收敛于体内,没有丝毫的泄露。

这种恐惧和老人的身份无关。

尽管面前的老人是太夏四方军区中北区的军团长,也是整个太夏仅有的四位军团长之一,在诺大的太夏军方中,属于毫无疑问的、排名前五位的巨头人物。

但这样的身份,对于他们这种秘密行动队来说,也只是有着节制的权利而已。

整个秘密行动队,直接对元帅岳天涯负责,其他各层级将领想要调用,都需要经过岳天涯同意。

哪怕这只是名义上的规定,实质上到了四方军团长这样的级别,肯定有着足够的、对秘密行动队的影响力,可至少在名义上,双方没有直接的统属关系。

所以中年男子之所以会感觉恐惧,和眼前老人的身份无关,只是和所发生的事情有关!

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要同老人汇报一件重要的事情,严格算起来,这件事情会发生,也和他的任务执行不力有直接关系。

因此中年男子非常恐惧,恐惧于老人有可能将满腔的怒火,倾泻一部分到他的身上。

若是其他事情,中年男子还不会在意,三转圣灵不算很强,但在秘密行动队里也属于上层的精英存在,算是会被整个国家所重视的最精锐力量。

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事情能牵扯到他这个级别的高手。

然而这一次的事情却非同一般,老人的沉默更是让中年男子满身寒意,哪怕周围的空气充满了潮湿和温热,他也仍然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的每一根血管,都似乎被彻底的冰冻。

因为老人唯一的儿子……死了!

而他这个秘密行动队的成员,则本应该在暗中保护老人的儿子才对,却偏偏由于一直以来的行动顺利,让他觉得此次行动根本不存在任何发生危险的可能。

这样的判断让他在具体进行保护的过程中,私自离队去处理了一些私人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当他重新返回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老人儿子已经死去的噩耗!更让他无所适从的是,当他盛怒之下,想要先行找到杀死老人儿子的凶徒,以便将对方捉拿,至少给老人一个可以直接发泄的渠道时,却愕然发现,杀死了老人儿子的那些人……至少是他不能随意招惹的人!

或许老人在极怒攻心之下,出手将对方击杀的话,还不会有什么恶劣的后果,但若是他敢对那些人有什么过分举动的话……中年男子完全可以想象他会遭遇怎样悲惨的结局。

于是唯一的办法就是这么灰溜溜的返回天京城,用最快的速度,将具体的情况汇报给眼前的老人,然后静待老人的处置。

至于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便要看老人本身会被儿子的死……刺激到什么程度了。

“宏远,你加入秘密行动队多久了?”

沉默了也不知道多久,就在中年男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似乎已经僵硬了的时候,严守礼忽然开口了。

“呃……回将军的话,加入秘密行动队至今……正好四十二年。”

中年男子赶忙回答道。“四十二年啊……真是个漫长的时间,不过老夫有一点很不明白。你们秘密行动队……难道允许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擅自离岗吗?你在秘密行动队里呆了足足四十二年,难道每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有这种私下的行为吗?”

严守礼语气平静的说道。中年男子则是忍不住一个哆嗦,用力的磕了一下头,颤声道:“将军!绝对没有!这一次……这一次真的只是个意外。对那些小国军队的清剿而已,标下以为根本不存在发生任何危险的可能,所以才会擅自离开。毕竟……毕竟那些小国里连圣灵都根本找不到,又怎么会有人能威胁到少将军?”“意外?好一个意外,这么多年来,就发生了这么一次意外,便让我儿子把命搭了进去。说的真是轻巧简单。你们秘密行动队常年执行的各项任务里,以这种保护任务最为简单、也最为安逸,结果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安逸的任务,你都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然后现在告诉我……这只是个意外?宏远……难不成你是在针对我吗?”

严守礼忽然笑了起来。

一张满是褶子的老练,随着这笑容的浮现,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般,褶子竟是全都消失不见了。

“将军冤枉!绝对没有!真的……真的是没有想到,否则的话,我……我绝对不敢离开少将军半步啊!”

中年男子再次用力的磕头。严守礼却是挥了挥手,轻声说道:“无所谓了,不管是真的意外也好,还是假的意外也罢,我的儿子都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那就只能去面对这样的结果。我现在要思考的,也应该是如何处理我儿子死后的事情,而不是继续去纠结为什么这件事会发生。”

听着严守礼这番话,中年男子有些愕然的同时,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严守礼的下一句话,就重新让他如坠深渊!“无论你给自己找多少理由,我儿子的死,你也依旧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你就下去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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