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 亵渎
看着远处逐渐清晰起来的人群，道格不自觉地在高速运动中俯低了身体。即使他的神祗之眼已经看到天空中悬停着的源机体，也依然无法令他心中放松——从心底讲道格不怎么相信源机体能够消灭格利高里，虽然源机体十分强大但毕竟是人工生命，执行类似现在这样的任务不算合适，特别是目标还是格利高里这个阴险的小屁孩的时候。
他让利纳克斯放出源机体的目的，更多是为了充当一个坐标，当然还是一双天空中的眼睛。
“虽然谨慎是一种美德，但是您似乎过于谨慎了，我的主神。”
利纳克斯微笑着开口。道格扫了他一眼，那张优雅的脸孔上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看不出刚才自己是不是被讽刺了。
“我可不像你们巨龙一族，有那么强韧的身躯和力量当然可以无视大部分危险。”
道格扯了扯嘴角，把视线转回远处的灾民聚集地，速度稍减：“如果不是靠着谨慎，我的墓碑此刻恐怕已经被青苔遮住名字了……而且这次的目标也很扎手，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似乎您对这个光明大贤者非常忌惮？”
利纳克斯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格利高里身上发生的奇异改变已经被他列为很优先的研究课题了，所以任何有关这个少年大贤者的情报都会令他关注。
“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认为，一个能够这么点年纪就当上光明大贤者的人肯定什么有过人之处，应该小心应付。”
道格不满地对‘忌惮’这个词啧了一声。其实格利高里目前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令人后背发冷的特质来，顶多只是一些小阴谋和娴熟一点的伪装罢了，菲菲安所描述的未来那个‘光辉的白狐’目前还只是雏形而已，还不至于让他提高到‘忌惮’这样的高度。
——虽然也从来没能放心过就是了。
“唔……确实如此。“
利纳克斯眼神思索片刻，赞同地点点头。光辉神殿从上次永眠战争之后就逐渐将世俗的权力握在了手中，而几大长老分权而治的模式，导致其中的明争暗斗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王庭的争权夺势：“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成为大贤者，如果不是傀儡，那可确实需要谨慎对待啊。”
“所以等一下还是要全力以赴，虽然他已经被‘挤’得差不多了，但是垂死的野兽也是能咬人的。”
感觉到利纳克斯对格利高里的重视程度提高，道格满意地点点头，心底增加了一些把握。龙巫妖是他属下用着最顺手的战力，既强大又不用担心什么纰漏，还是不死之身，堪称完美。
“如您所愿，我的主神。”
利纳克斯优雅地在前进中抚胸行礼，周身的黑暗渐渐地变得浓郁起来：“这个少年在我心中也很重要，他身上的奇异现象也许能够解决我在灵魂学方面一个停滞了很久的……”
轰！
龙巫妖的话还没有说完，悬停在空中的源机体已经发出了元素矩阵瞬冲炮，黑色的闪电带着一连串空间膨胀的幻象瞬间没入了难民营的地面，一秒钟的静默过后，轰然炸裂。
泥土和各种物体的碎块顿时遮蔽了天空，暴风带起的厉啸夹杂着人们惊慌的哀嚎一起传来，人体如同破布一样在空中旋转着飞舞，冲出躯体的鲜血给地面增添了一道道晦暗的痕迹，场景恍若人间地狱。
“啧。”
道格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观察着远处的惨象：“难民太多了……”
守恒之神并不是在为那些可怜平民们担忧，早已在地下世界磨硬了心肠的他并不在乎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是死是活，皱眉只是因为源机体的样子肯定会被这些四散的难民泄露出去，以后恐怕会带来麻烦。
“要除掉他们吗？”
利纳克斯清楚地明白了他心中的意思，平淡地开口询问，手上一团黑色的能量开始凝聚——在巨龙的眼中这些人类的生死同样没有什么意义。
“……算了。”
考虑了几秒钟之后，道格放弃了让利纳克斯‘清场’的念头：“正事要紧，我可不觉得那个阴险的小屁孩会这么容易就被炸死……走吧，过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两人的身形开始再次向前移动起来。
……正如道格所料，格利高里绝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杀死，在人群中乱窜乱跑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始终紧盯着空中的源机体，当后者的胸口开始出现能量聚集迹象，他立即就明白对手已经不再顾忌身周的平民，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对策，抓住身旁平民当做盾牌挡在身前之后，贴地全力窜出——
果然，同样的爆炸立即就出现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上，碎块雨点般飞溅，砸得他手中的两具躯体以巨大的力量扭动着，险些脱手，有不少更是直接穿透了人体，狠狠地刺入他的肌肤。
如果不是这样特殊的身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种爆炸中幸存下来吧！
少年在心中感叹着，在两具已然成为尸体的躯体遮盖下安静地观察着天空。敌人似乎仍然在寻找自己，但是最后的一招已经用出，现在除了‘脱离’之外已经不需要再考虑其他的了……
格利高里僵硬的瞳孔转向那些先前被自己抛向空中的人，眼中的神性光辉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自从上次经历过萨宁的降临之后，‘拜伦恩斯’这个名字就深刻地印在了他的心底，虽然无论如何也探查不出有关这个神秘异神的信息，然而这并不妨碍他明白主神萨宁与拜伦恩斯之间的关系——那发生在黑暗属地、令大圣堂的光柱都随之骤然膨胀的‘神罚’降下之时，他当时可是正好站在圣池那里、从头到尾地清晰地感受了一遍，主神那暴怒的咆哮仿佛跨越了空间的界限在耳边炸响，令他心神巨震、狼狈地坐倒在地，好长时间都没能恢复过来。
从那个时候起，少年大贤者的心中就产生了利用这巨大力量的念头——而要利用主神的力量且不被发觉，这其中的关键之处可真不少，为此他专门在大圣堂的资料室内钻研了数日，凭借他的天才和努力，最终发明了刚才使用的技巧——‘无魂呓语’。
人类的信仰是种十分难缠的东西，如果是被逼迫着说出背叛的话、灵魂的信仰则并没有动摇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视作亵渎，这令想要制造‘渎神’事件的格利高里十分分烦恼，然而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却偶然在对‘实验材料’进行灭口的时候发现，当人类濒死、意识已经消失灵魂却尚未离体的时候，会出现一个短暂的空白段，此刻若是令他说出亵渎的话语，他的灵魂却无法反驳——正是在此基础上他创造出了这个操纵目标讲出亵渎之语的魔法，而且魔法发动之后本身又会破坏目标的灵魂结构，令他失去全部的记忆，即使是事后有人发现不对也无法追查到真正的布局人……
格利高里抚摸着手上最后一个保命的饰物，僵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这个不起眼的小装饰并没有附加什么强力的魔法，所以几乎感觉不到魔力的波动，但是当真的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这个东西却是足以救命的——它里面储藏的是一个非常特殊的魔法：随机传送。
顾名思义，所谓随机传送，自然就是随机地将使用者传送到其他地方的能力，因为随机，所以不能保证究竟会落到什么地方，对普通人来说甚至可能比目前的危险更加致命，然而对于格利高里这个光之巫妖来说却再合适不过了，即使将他传送到深深的湖底也只不过是弄湿身体而已，所以这个戒指对他来说十分实用，宁可抛弃其他更强的守护饰物也将它保留到了现在。
做好准备的格利高里不再注意天上的源机体，开始集中精力监测着天空中光元素的波动，准备逃脱‘神罚’的范围。这几名牺牲者当中有一半是虔诚的萨宁信徒，虽然他不是异端审判者那样专门探查别人信仰的怪物，但是凭借眼中的神魂，他同样已经感觉到了信仰的细微变化。
让你们这些卑鄙的沟鼠亲身感受一下光明的愤怒吧！
……
……
“奇怪，”
站在难民营外，利纳克斯闭着眼睛通过源机体的视野搜索了片刻之后，优雅的脸孔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竟然哪里都找不到……”
他的手上悬浮着一个黑色的球体，所有刚才死亡的灵魂都被强大的力量暂时拘束在此探查之后才能离开，然而无论是源机体的**扫描还是禁魂之球的灵魂探查都没能发现格利高里的踪迹，也就是说无论死的活的里面都没有，拥有空间神职的龙巫妖也并没有探查到空间魔法的波动，所以格利高里必定还留在这个难民营里——问题是，到底在那里？
“果然还是个麻烦。”
道格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额头隐隐作痛。虽然他早已有心理准备格利高里不会这么轻易被干掉，然而真得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不由得出现了失望和恼怒：“这个阴险的小屁孩……到底又耍什么花招了？”
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喃着，他一边以自己的‘职业眼光’寻找着能够躲藏的地方，然而指挥着源机体连续在地上制造出几个烧焦的痕迹之后，利纳克斯那里仍然没有发现格利高里的丝毫痕迹，光明大贤者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妈的……”
道格咬着牙，开始揉着额角了。如果格利高里不是萨宁在人间的代理者的话，他早就用守恒神力把这小屁孩抓出来碎尸万段了！
“究竟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去询问利纳克斯，“这个家伙难道用了什么隐身的魔法？”
“即使是我自己用隐身魔法也无法避开改装后的源机体的探测。”利纳克斯轻皱着眉摇头否定：“事情确实很奇怪……活着的人里面没有，死去的灵魂里面也没有——”
龙巫妖的话突然顿了一下，却是因为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情况：既不生也不死、还保留着自己的灵魂，这些恰恰正是巫妖的特质——然而这个推论是绝对荒谬的，如果格利高里真的将自己变成了巫妖而活下来的话，刚才拿出来诱敌的那些饰物早就要了他的命了。
“干脆彻底将这里轰平算了。”
道格注视着一片凄惨景象的难民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无论他躲在那里都没有差——”
他的话尚未说完，神情就猛地一变，霍然抬头向着远处的天空望去，而他身旁的利纳克斯也同时表情微动地举目上望，神情同样变得肃穆。
“该死的！”
只是一瞬间道格就明白了那是一缕正要前来探查的神之意志，虽然还不清楚属于哪位神祗，但是道格可是清晰地记得这块大陆上的神祗对拜伦恩斯可没什么好感，无论是谁，一旦发现了自己都将是个巨大的麻烦！
“这里交给你了！”
他急促地对利纳克斯低语：“快送我离开这里！”
龙巫妖同样明白这件事情的紧迫性，轻轻点头之后手臂一挥，一道空间之门已经凭空出现，裂缝的宽度足有两米，传送的距离几乎是他目前的极限。
“优先保住你自己！”
向后窜入裂隙的同时，道格不忘对自己的得力使徒叮嘱一番：“那个阴险的小屁孩不行就放弃吧……”
最后几个字已经被吞没在合拢的空间裂隙中，只留下变形的余音回荡在利纳克斯的耳边，龙巫妖注视着裂隙合拢的地方，嘴角缓缓地提起。
如同子夜一般浓郁的黑色长袍忽然无风自动，利纳克斯的身躯缓缓地升上了半空，神之意志那丝如同清风般飘过，先是不以为意，然而随即就变得如同火山般狂暴！
“萨宁……”
接触的瞬间利纳克斯就知道了这缕神念的主人，不由得微微皱眉——在追杀光明大贤者的时候突然遇到了前来探查的萨宁神念，恐怕无论是谁也不能视作巧合吧！
“您的担心似乎真的有道理呢，我的主神。”
龙巫妖平静地低语，黑色的瞳孔倒影里，极远处一个伸展着六只羽翼、浑身上下都被强烈光辉笼罩的身影流星般升起在半空，瞬间跨越了遥远的空间距离，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审判者@库瑞泽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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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瞬间道格就明白了那是一缕正要前来探查的神之意志，虽然还不清楚属于哪位神祗，但是道格可是清晰地记得这块大陆上的神祗对拜伦恩斯可没什么好感，无论是谁，一旦发现了自己都将是个巨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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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巫妖同样明白这件事情的紧迫性，轻轻点头之后手臂一挥，一道空间之门已经凭空出现，裂缝的宽度足有两米，传送的距离几乎是他目前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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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个字已经被吞没在合拢的空间裂隙中，只留下变形的余音回荡在利纳克斯的耳边，龙巫妖注视着裂隙合拢的地方，嘴角缓缓地提起。
如同子夜一般浓郁的黑色长袍忽然无风自动，利纳克斯的身躯缓缓地升上了半空，神之意志那丝如同清风般飘过，先是不以为意，然而随即就变得如同火山般狂暴！
“萨宁……”
接触的瞬间利纳克斯就知道了这缕神念的主人，不由得微微皱眉——在追杀光明大贤者的时候突然遇到了前来探查的萨宁神念，恐怕无论是谁也不能视作巧合吧！
“您的担心似乎真的有道理呢，我的主神。”
龙巫妖平静地低语，黑色的瞳孔倒影里，极远处一个伸展着六只羽翼、浑身上下都被强烈光辉笼罩的身影流星般升起在半空，瞬间跨越了遥远的空间距离，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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