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第七天了,木芫清孤身一人饥肠辘辘地奔波在人类当初她星夜奔驰走的匆忙,一应盘缠行李全部落在青龙宫没有来得及带出来,别说银两,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还是当晚赴魔殇宫晚宴时所穿的,七天来不曾换洗过,又脏,又臭,又破,连她自己都不敢低头去看身上的衣服。打出娘胎以来,她还从没有如此狼狈不堪过,如今可算是饥困交加,世态炎凉一一尝遍了。
“清儿,倘若哪天寒洛也护不得你了,便来玉苍山竹秀峰找我。切记切记。”
楚炎临走时交待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如今她背井离乡从妖界来到人间界,一路颠簸,只有一个目标,却没有方向。
临近中午,木芫清摸了摸自己咕咕咕抗议不止地肚子,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赶路。
只可惜老天偏要跟她作对,今日正逢集市,又时值饭时,道路两旁摆了一溜的各色小吃摊,小贩们的竞相吆喝声,食物热腾腾的喷香气汇合在一起,像勾魂的锁链一般将她套得紧紧的,挣得挣不开。
“包子,热乎乎的包子,一疙瘩肉,一咬满口喷香!”
“豆沙糕,好吃的豆沙糕,香甜不腻,老少皆宜,两个铜板一大块!”
“酸辣汤,好喝又解暑哎,给您老来一碗?”
满大街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躲都躲不掉。待木芫清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不由自主地站在了包子摊前,贪婪的盯着笼屉里刚出锅的热包子,一个劲地吞着口水。
“姑娘,咱这包子里的馅儿可是祖传地秘方。从我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上百年的历史,保证你吃了忘不了,怕是要连舌头都想吞掉了。怎么样,来两笼?”卖包子的小贩见她站在包子摊前迟迟不开口。连忙热情地招呼道。
“多,多少钱一笼?”木芫清又盯了包子一眼,心虚地问道。
“不贵,十个铜板一笼,你瞧这包子,个大顶饱!”
木芫清吞吞口水,偷偷捏了捏身上空空的钱袋,隔着布数了数钱袋里地铜板数。
唉。只见出不见入,才几天的工夫,将身上的首饰典当了以后换来的钱花得也只剩下七个铜板了,连一笼包子都买不了。
“老板,我,我一个人。一笼有点多,吃不了,能来半笼么?”木清小心翼翼地问道。
“半笼?行咧,包子半笼。来,给您放这儿了,姑娘你慢慢吃好了。不是我吹,十里八乡找不出能胜过咱家这包子滋味的。”小贩熟络地从炉子上拿了半笼包子搁在油腻腻的矮桌上,嘴里也不消停。只把他的包子夸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饿久了地人根本就受不了食物的**。木芫清来不及坐好,一手抓起一个包子,也顾不得烫。一边一口便吃了起来。一眨眼的工夫,半笼包子她连咬带吞地就都进了肚子,滋味如何她没品出来,倒是觉得肚子有了食儿以后,反而愈发的觉着饿了。
木芫清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犹豫再三,终是抵不住饥饿,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冲小贩赔笑说道:“老板,商量个事。我身上没带那么钱,你,你能不能把那剩下的半笼賖,賖给我?”
“賖包子?姑娘,你是闲得无聊那小的取笑吧,这包子摊打我祖爷爷起到我手上可有一百多年了,从来没听说有人来賖包子吃地。”
“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就賖我半笼吧,也不多么,等我有了钱马上就还你!”
“半笼包子就五文钱,姑娘你都拿不出?”
“我,我实在……”
“去去去,没钱就别来吃包子!”无奸不商,一听说木芫清没钱,小贩的脸立马便掉了下来,“真是笑话,大姑娘家不学好,居然跑到大街上来抛头露面賖包子吃,真是丢人现眼。”
“你!”木芫清气结,却也不敢与他争吵,想了想,又低声赔笑道,“要不然这样,老板,我给你出几条主意,保证让你的生意更红火,将来发展成庞大的包子托拉斯连锁店。嘿嘿,作为报酬,你就送我半笼包子吃吧,就半笼。”
“去去去,一边去一边去。看你长得眉清目秀,却原来是个疯子,说话莫名其妙,怪不得一身邋遢。”小贩厌恶地摆摆手,要赶木芫清走。
软地不行,木芫清决定来硬的。她赖在包子摊前不肯走,冲着过往的行人大声喊道:“老板,你这包子根本就没你说的那么好吃。又黑又小,皮厚馅少,咬一口不见肉,咬两口还不见肉,第三口就没了。你这是坑蒙拐骗,虚假广告,欺骗消费者!”她满口混说,也不管词用得对不对
只要能诋毁包子就行。
她这一招还真管用,这么一喊,满街的人都纷纷对包子摊侧目,几个想来吃包子地人一听木芫清的喊叫,也不管真的假地,头一扭都走了。
老板一看情势不对,只好自认倒霉,抓过那半笼包子那油纸包了递到木清手里,口中叹道:“得得得,我算怕了你了。给给给,半笼包子你拿走吧。慢慢吃,别噎着!唉,真是世风日下,大姑娘家讹人家包子吃。”
饱暖则思**欲。木清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只有吃饱穿暖了,生存的基本条件有了保障了,才能去追求精神上的层次。换句话说,精神文明是以物质文明为基础的。在饥饿的面前,自尊根本不能当回事儿。
因此,她心安理得地捧着讹来的半笼包子,美滋滋地掏出一个来,长大了嘴正要咬下去,忽听得身后好大的喧哗声:“打,打小偷,打死他,打死他!”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从身后而来的好大一股力道带着,扑咚一声摔在了地上,手上好不容易讨来的包子也骨碌碌滚了出去。
“谁呀!陪我的包子!”木芫清忙爬了起来,看着掉在地上沾了灰的包子,心疼不已。
只见地上爬着一个人,头上包着头巾,身上穿着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的衣服,脏一块渍一块,破一块损一块,情形倒跟木芫清很相似。
“喂,你怎么样?能站起来不?”同命相怜,见地上的人那么狼狈,木芫清也不好再追究包子的事了,好心地问他。
那人吭吭哧哧,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后面赶来的一堆人围了起来。那些人不由分手,一上来便拿拳脚朝地上那人身上招呼。
木芫清见了,忙上前劝阻道:“唉唉唉,各位街坊,有话好好说,怎么能一上手就打人呢?”
“这人是个偷儿,打死了活该!”人群中一个小二模样的年轻后生粗声粗气地答道。
“偷儿?”木芫清一愣,“敢问小哥,敢问他偷了什么?”
“哼,他趁我不注意,偷了我们店里刚烤出来的鸭子。”
原来也是个为饥饿所困的可怜人。木芫清恍然大悟,她刚刚才经历了一番为了吃食低三下四,此时再看地上那人时,同命相怜的感情就愈发地重了,不由地便想竭尽全力为那人化解了这场风波。
“这位小哥,你说他偷了你的鸭子,那鸭子现在哪里?你可追回了?”木芫清和气地问这店小二。
“哼,鸭子已经被这偷儿给吃了。偷儿吃地忒快,一眨眼工夫一整只鸭子便都下肚了。”店小二气急败坏地说道。
“噢,那就是说,物证已经没了。”木芫清点点头,“那他偷了你的鸭子,谁看见了?”
“我们店里的客人看见了,就是客人告诉我的。”
“那那个客人呢?”
“已经吃完饭结了帐走了。”
“哦,那就说人证也没了。”木芫清又点了点头,微笑着对店小二说,“人证物证都没有,你凭什么说这个人偷了你店里的东西?”
“你,你怎的这么无赖?”
“不是无赖,是讲道理。就算是告到县衙也是要人证物证的,总不能凭你红口白牙血口喷人吧!”
“你这个婆娘!我看你们是一路货色!街坊们,一起打呀!”店小二恼羞成怒,大臂一挥,招呼了众人就要动手。
“我看谁敢动手!”木芫清大喝一声,单手叉腰往当中一站,还真有点女中豪杰的派头。打架这种事,三分靠本事七分靠气势,众人见木清这怒目金刚的样子,摸不清她是个什么来头,一时都不敢动手。
“杀人偿命,各位难道不知道么?莫说这位小哥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人偷了你店里的东西,就算他真的偷了,最多不过是打上几棍子而已,万不至于要抵命的。各位可都看见了,这人也不知饿了多少天了,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你们要是一拥而上乱打一气,哼哼,保不齐要出人命官司的,到那时,在场的各位可一个都逃不脱!”
木芫清连喝带喊,连分析带威胁,众人被她这么一蒙倒也有些发怵,一个个愣在原地,既不敢打又不想退。
“他明明偷了,总要赔的……”店小二不甘心,强喊了一句,却已是少了底气。
“小哥,你看他像是有钱赔你的人么?当然,我也没钱,我只有半笼包子,还被你们给撞到地上了。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这地上的半笼包子,便是你的了!”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