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寂寥山林

罗本吃惊于忽然出现的这个男子，刚才自己还对眼前的这座高山做了探查，周围的环境自然也没有放过，那个时候周围明明十分安静，根本没有任何人。

不过罗本很快释然了，同时……心中也多了另外一份愕然。

这个男子的确和疯子长的极为相似，容貌、身材，甚至是走路的样子都有几分相似，简直就好像亲兄弟一样。

但是……就算不去探查他的气息，只是用眼睛观察的话，只要细心一些就会发觉其实他并非事物。

他浑身浮动着一层十分单薄的朦胧光晕，就好像投影一样，而事实上他也的确不是实体，罗本小心的感觉了一下他周围的能量变化，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这不是什么虚影和幻象，也不是依靠魔法而弄出来的远程投影，这……竟然是一个灵魂！

罗本惊疑不定的看了看疯子，疯子现在忽然安静了下来，盯着那个白衣男子的方向，仿佛看得到他一样。

“你……死了？”良久，疯子才缓缓开口，话语中满是难以相信。

“我没有死，也不会死。”白衣男子淡淡而笑，“谁又能说清这世上到底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你现在似乎活着，但你被逐出这里的那一刻，你其实已经死了。”

疯子的呼吸稍显凌乱，罗本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疯子似乎开始害怕什么，开始恐惧什么，这个一向横行无忌，从未怕过任何东西的疯子忽然间身体微微抖了起来。

“其他人在哪里？”疯子问。

“你不必知道，你也没有资格询问。”白衣男子依旧淡淡回答，“而且……你带着这些人来到这里，难道是想为当初的事进行报复吗？”

罗本心中惊讶莫名，这男子分明是一个灵魂，但是却言语清晰。死路明了，甚至说话间眼神闪动，在他说起周围的神族战士时，分明眼中闪过了浓厚的敌意，这可不是一个灵魂该具有的表现。

“如果我说是……你能怎么样？”疯子寒声问。

“哼！果然是这样，当初真不该心软让你活下来，如果你的身体和灵魂都留在这里。那么你也就不会和堕落到和外族为伍，堕落到要依靠神族和人类的力量进行报复，你真是让我失望……我的儿子！”

罗本和纳兰齐齐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个白衣男子和预想中的身份完全不同，根本不是疯子的兄弟之类的亲人，却是他的父亲！

“哦……”疯子深深吸气。“多么陌生的称呼，你还记得是我的父亲吗？我……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我想没有谁会在被夺去双眼，逐出故乡，直接被丢进死地之后还记得那个罪魁祸首是自己的父亲。”

“那是对你的仁慈，可惜……我还是错了。”白衣男子怒声说道。

“是吗……”疯子慢慢吐气，浑身的杀气开始控制不住的外溢出来。“你的确错了，也许当初把我留下是对的，可惜……人类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有些事，后悔是毫无用处的，现在……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要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已经和这个再无关系，这里没有属于你的东西！”

“不。本该是我的，我必然会拿到手，当初……本该由我继承的东西，我现在就要带走！”

白衣男子一怒，“你已经被逐出这里，你再不是我们一族的成员，你也没有资格再继承任何东西。”

疯子裂开嘴。笑了……

“愚蠢……这只一种说法而已，当初我无力抵抗，而今天……我只是来抢东西而已，你不满的话。就来阻止我好了！”

“叛徒！”白衣男子大怒，拔剑出鞘，之间一道雪亮的剑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一个回旋猛的劈向了疯子。

罗本实在没想到一个灵魂居然还能使用剑气，慌忙撑开魔法盾，那道剑光已经眨眼间来到面前，所过之处长草被纷纷绞碎。

“轰！！”

一声巨响，剑光直接劈在了疯子身上，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凌厉的剑气肆意飞散，将地面的青草贴着地皮切了个干净，瞬间疯子周围数十米范围内顿时寸草不生

还好先锋营的士兵们都在远处喂马，否则这一下不知道有多少战马会被殃及。

好霸道的剑气！罗本一脸惊讶，纳兰也是目瞪口呆，魔法护盾居然被劈出了裂纹。

疯子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曾动过，森然的杀气缭绕着他身体，甚至开始渐渐化为肉眼可见的恐怖白色气息。

双眸早已睁开的疯子目中寒光外透三寸，身上的杀气好像开闸的洪水一样疯狂肆虐，那些被剑气斩碎的杂草分分钟被吹的干干净净。

一道深深的伤痕从疯子的左肩膀跨过他抱着残剑的手臂，直到右肋，但这伤口却不深，有些地方更只是凹痕，根本没有破坏肌肤。

疯子裂开嘴，白森森的牙齿间喷出一口白气，“这就是你的剑吗？几百年不见，你……已经老了！”

怒喝一声，手中的残剑猛然白光大放，将包裹它的破布绞得粉碎，剑光怒龙般冲起，在半空急电般弹动闪耀，顷刻间劈到了那白衣男子的面前。

又是一声巨响，罗本只看到强光闪耀，仿佛闪光弹在脚底下爆炸，打着转的狂暴剑气疯狂向这边冲来，就好像千军万马迎面扑来，那惊人的冲击力简直让罗本不敢相信。

急忙放弃了魔法护盾，手掌在身前一转，四面土墙直接从地上拔了起来，瞬间压缩成厚实的岩壁，将罗本和纳兰包在了其中，之后罗本只听见雨点般狂暴的响声在岩壁上炸起……

在远处，神族战士们无不惊愕无比，从远处望来，清晰的看到这两道惊天一剑的全部场景，那种感觉更来得震撼……

狂风扑面，就算距离很远，剑气没有直接波及到这边，但是神族战士们依旧被强大的风力吹的有些睁不开眼。而在风力弥散的惊人杀气更令人心中不安，疲惫的战马甚至开始不安分的悲鸣起来……

狂暴肆虐的剑气持续了十几秒钟，感到一切渐渐平静下来的罗本放到了四面厚实的岩壁，却发现正面的岩壁已经被剑气冲击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要是里面没有魔法加固，这岩壁早被吹成了粉末……

空气里回**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气，甚至好像只要你一不小心就被这杀气在皮肤上割出口子。从疯子到那个白衣男子之间的距离上多了一条深深的壕沟，白衣男子站立的地方方圆几十米范围变成了一个巨坑……

但，白衣男子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清冷，不过罗本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弱了……

“你的心在堕落。堕落让你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当初……真该将你留下。”白衣男子的声音显得有点飘忽不定。

“已经晚了。”疯子残剑出鞘，手臂和残剑散发着刺眼的白光，剑锋上三尺光剑外露，寒气逼人。

白衣男子一声长叹，“的确晚了，有些事……的确没有后悔的余地。我没有，你……也没有，我一族……都没有后悔的资格。”

“哼！你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谁挡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让他后悔！”疯子抬头，仿佛望着那巍峨的高山般说道，“我带他们来，并非是要帮我报复什么。我只是想你们这些老家伙看一看，当初被逐出故乡的浪子，如今……到底是什么样子，你们这些家伙所恐惧的人类世界，你们所恐惧的天外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你们……到底都对我们做了什么？你们……到底有多该死！！”

“呼……一切。都晚了……”白衣男子缓缓收剑回鞘，“我们一族，已经不会再看到明天。”

“什么？”疯子面色又冷了几分，但那白衣男子似乎在刚才疯子的攻击中受到了重创。身影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一切……都晚了。”白衣男子的声音终于变得模糊，随着他的身影开始一起都变得不清晰起来，只是转眼工夫，白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罗本仔细探查一下，发现他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周围已经找不到他的存在，罗本不知道他是被疯子击溃了，还是自行离开了。

疯子对此丝毫也不在意，只是哼了一声，“对你们来说一切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但对我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说完，疯子就提着自己的残剑，大踏步向前走去，眼见这是一场同族相残的悲剧，罗本有心阻止，但却有感到心中无力，这可以说是疯子的家事，自己没有什么插手的余地，而且当年疯子舍弃了双眼带着那个至今仍无法确定真实身份的小女孩离开了这里，看来其中隐情颇多，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完全无从下手。

左思右想，罗本只好赶紧跟上了疯子，心想这一次真的只能见机行事了。

弗利特也在后面跟了上来，“这个家伙怎么回事？”

对于疯子，弗利特显然保持着相当的警惕，一靠近疯子，本能的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剑上。

罗本直接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件事，但这里是他的故乡，你跟着我们就好，但不要做任何事，我们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外族，任何可疑的举动都可能导致无法想象的后果，如果没有生命危险，计算受到攻击也尽量不要还手。”

弗利特大皱眉头。

“我们是来和这里的隐居居民商谈合作的，绝对不能起冲突，明白吗？”罗本见弗利特面带犹豫之色，立刻又强调了一遍。

“这也是战神大人的意思吗？”

“战神大人的意思是让你配合我的行动，在人类大陆上迅速建立强大的战斗力，而不是让你从中闹分裂，这个意思够明白吧？”

弗利特轻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不过看眼中的意思是勉强的答应了下来。

疯子持剑在手，一路向前走去，很快在长草慢慢的地面上出现了石头垫脚的小路，蜿蜒着通向前面的高山。

罗本再次惊讶，本来距离那座山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走起来的话距离明显缩进了一大半，这个地方的空间被及其精妙自然的改造过，和周围的空间完全无缝贴合，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隐居在这里的家伙果然都是厉害的角色。

那条小路很快将疯子带到了山脚下，一道直通山顶的石阶出现在了罗本面前，罗本讶然的向上望去。这在远处根本没有被发现的通天石阶十分宽阔，以清一色的青石铺成，一路扑到看不到的高处，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阶，每隔二十阶还修着颇为精巧的石制灯柱，一眼望去。这道石阶直通天界，充满了视觉的震撼力。

不过……罗本发现了一点问题。

这石阶……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走过了，上面长满了青苔，石阶周围的土地上钻出的树根也在上面攀爬错节，看起来……就好像荒废的古道一样。

疯子对于周围的一切好不在意，登上石阶后始终以不变的速度慢慢走着，不过他看似举步缓慢。但是实际速度却并不慢，罗本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一路登上石阶，罗本心中的疑问不由更多了起来。

这石阶从上到下完全是荒废许久的模样，在石阶转过几个山峰的平地上时，罗本看到在那里有一些房屋，但已经年久失修，大多倒塌，根本没有人居住。而在那些房屋周围还残留着一些生活用的工具，也大多已经破败不堪。

这个地方，仿佛几百年无人问津。

疯子依旧速度不变的向上走着，这荒芜的石阶，那些不再有人居住的仿佛，这寂寂无声，没有丝毫人气的山林似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始终抬着头，望着石阶的最高处，眼中白光森然，手中的剑不曾抖过一下。

没用多久。罗本发现眼前的石阶到了最后，在前面山巅上云雾缭绕的地方，仿佛有一些高大的殿堂矗立在石阶的尽头。

穿过最后一段距离，罗本终于看到山巅的模样。

这里是这一整座山峰做高的地方，地面明显被人工的平整过，铺着大片的青石，大片的空地周围修建着高大的建筑，在这些建筑的空隙后能看到一些普通，似乎是住宅的房屋，再之后……是荒芜的，但似乎曾经用于耕种的土地……

周围高大的建筑更像是为了什么仪式，或者是专门用于某些活动才建造的，充满着异族浓郁的宗教风格，在空地的中央罗本还发现了一座筑起的高台，四边还有疑似篝火堆的残迹。

只是……这一切依旧已经荒废了。

那些高大的建筑大多倒塌，以林木为主要材料的墙壁腐朽折断，从外面可以看到建筑里面一些精细的布置，以及那些布满于室内的野草和蔓藤……

这里……根本没有活人。

疯子依旧没有改变，似乎感觉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之后毫不犹豫的想着眼前最为高大的那座建筑走了过去。

一剑劈开倒塌的大门，疯子将破烂的门板直接踢开，提着剑走了那宽敞的大厅。

罗本无法确定这里是做什么用的建筑，不过想必当初应该是一处重要而且神圣的所在，这座建筑和其他建筑都保持着一些距离，而在这大厅上的布置颇为讲究，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依稀可以辨识的出这里似乎是首领召集部署商议重要事情的地方，在大厅后面的高台上有一个突出的座位，座位现在被一尊具有两个面孔的雕像压倒，雕像的面目已经不可辨识，但从身体的轮廓来看却是人形。

疯子快步走上大厅后的高台，怒喝一声将压在那个座位上的雕像砍断了一块，飞起一脚将不知道多重的那段雕像踹飞了出去，顿时沉重的雕像碎块将大厅边上腐败的地板砸了一个大窟窿，轰隆隆的声音中，大殿边上又倒了一大片。

之后，疯子站在原地忽然不动了……

罗本观察了这大厅好一会，忽然发现疯子没了动静，转头望去，却见疯子呆呆的站在那里，残剑上的剑气正在慢慢的消失……

登上大厅后的高台，罗本来到那个座位旁边，疑惑的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在那座位之前有一个凹陷的地方，看起来是经过特别设计的，上面应该曾经放过什么东西，而就在不远的地方，一个扭曲变形，被砸的稀烂的木质台子倒在那，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见疯子呆呆的站在这里不动，罗本又看看周围的情况，这里年久失修，雨水从破洞的顶棚是渗下来，杂草蔓藤四处滋生，到处都是尘泥，到处都覆盖着苔藓，罗本真不知道疯子在找什么。

“前辈，您？”

“一切……都晚了……”疯子忽然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哈哈……”

疯子忽然放声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