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呢?”木芫清强作镇静问道。
“我?”寒洛不由地一愣,挑眉问道,“芫清,你在怀疑什么?竟连我也不愿相信了么?”
被寒洛这样一问,木芫清才惊觉了自己的失态,心头一紧,暗自感慨道:“是啊,我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我竟变得这般敏感多疑了,竟然会习惯上无论遇上什么事什么话,都要弯一弯捋一捋,生怕被别人算计了似的。连寒洛,我竟也不敢相信了么?”
思及此,木芫清只觉一股凉意顿时袭上了心头,忙低了头抿了抿嘴,不自然地说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好了,芫清,这不怪你。”寒洛理解地拍了拍木芫清的肩头,柔声抚慰道,“也难怪,短短一年之内,你便遭遇了这许多的事情,经历了多少真相算计,真是……唉,苦了你了。”
寒洛感叹完,又接着说道:“你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自然是回族中养伤时才得知的。那时华老先生将将才将事情的始末原委探查了清楚,正苦于寻个能遮人耳目的由头回族中与我爹细细讲述,恰好此时我和青龙宫的众人受了重伤,被霖翎她们送回族中救治。爹派了人去请华老先生,而华老先生也正好趁此机会光明正大地重回了妖狐族。爹考虑到当时我重伤在身。是以一直等到了我伤势大好之后,才寻了个机会遣走了一直陪在我左右地霖翎,与华老先生一起,将这件事讲给了我听。”
“芫清,我,当时我真的,真的希望爹和华老先生他们是在诓我,可。可却又不由得我不信,我那时真……唉,其实,其实当初你被魔尊大人抱回魔殇宫时,爹他便起了些疑心,是以在我甫一任上青龙宫主之时,便特特吩咐我说,要我寻个时候求求魔尊大人,将你要到青龙宫里来好生看护。那时我年纪尚幼,并不知晓叔叔他的事,也没疑心到别的上头去。若是我早一些知道,若是能早一些时候知道……我就不会。就不会……”
说到后来,寒洛他嗓音沙哑黯淡,其中浓重的痛楚,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寒洛,别……”木芫清不敢不忍也不想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连忙心慌气短地张口打断了寒洛的话。顿了顿。咬着嘴唇低低言道:“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唉,我只想知道,为了爹的事。伯伯和华老先生这般遮遮掩掩地,可是,可是为了顾及着那个人?”
“芫清!”寒洛听闻此言,连忙出口厉声警告道,“有些话,你我心里明白就可以了,万不能再说讲出来,你明白么?“我明白。”木芫清点点头应道。知道了答案,她顿觉浑身的精力都像被谁强行抽走了似的,所谓身心俱疲,大约就是她现在这般境况了吧。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听了寒洛的话,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语气生冷地叹了一句:“看来我竟没有猜错,果然是他,果然为了他!”
“芫清!”寒洛又急又气,一迭声的阻止道,“心里有话,便叫它烂在心里沤在心里就行了,干么偏要说出来呢?你已然历了这么多事,怎么还是这幅性情?你这个样子,叫人怎么能放心地下啊!”
“我……”木芫清自知失言,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扯着衣角局促着。
寒洛见了她不经意间留露出的这般可怜兮兮的神情,不自觉地抚了抚额头,颇感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这样沉不住气了?木芫清是怎样的性情,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从前他不是也觉得她这样的性子无所谓,甚至,甚至还颇让他欣赏羡慕么,怎么此时竟会失态至此呢?归根结底,他终究还是做不到爹反复叮嘱地心静如水,无欲则刚。然而这个世上,究竟能有谁做到这一点呢?就连叔叔那样的人物,不也动了情失了心么,而他……
“唉,算了,你既天生的这幅性情,便由了它去吧。”寒洛软了声音,抚慰道,“芫清,树妖族中的事情大致已经安排妥当了,这几天里我便要预备着动身回程了……
“那我……”
“你就不要跟着我回妖狐族了。你与你外公刚刚相见,便留在此处陪着他吧,况且树妖族内诸事纷杂,还需你这个少主多多担当些。爹爹那边我去说,我想,他也同我和叔叔一个心思,只要你平安就好,并不强求你回妖狐族地。你年纪尚幼,阅历又不怎么丰富,管理族中大小事宜之时,遇到为难的情况便与你外公,和绿柳翁他们多商量商量,切切不要逞强。嗯,我想,南宫御汜兴许是也要留下来陪你的,这样也好。南宫他非妖族出身,身后没有复杂的背景,本事却也还不弱,有他陪着你护着你,我,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能省却不少地心思了。”寒洛地话不自觉间便说得有些凄凉,细细品味来,倒有了几分临别赠言地意思。
然而以木芫清此时的心境,却并没有留意到寒洛话里的凄凉,只是听他说得郑重,忙不迭地点着头答应了。
寒洛想了一想,觉得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便缓缓顿了顿首,言了句:“既如此,那我便先出去了,你好生陪陪爹娘吧。你们一家三口三百年的光阴未见,我想,定当有许多的话要说的。”
木芫清只觉疲惫不堪,听寒洛说了这话,便又点了点头。杵在原地也懒得动弹。
寒洛便转身向洞口走去了。
将出洞口之时,却又止了脚步,也没转身,只是低低地问了一句:“芫清,现如今,你可还想要知道,那天在玉苍山上,楚炎他为何什么缘由也不讲。执意要离你而去么?”
木芫清闻言,消瘦地身躯不可控制地微微一震,却兀自扭了头,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凉意答道:“怎么?不是因着人妖殊途么?”
“芫清,你怎的这样说?难道你还不了解楚炎么?”寒洛摇了摇头,缓缓转过身来言道,“你以为,楚炎他会在乎你和他的身份不同么?打他第一眼见到你,便已知晓你是妖了。干么偏要等到这时才会去在意?”
“我自然知道不是因了这个。”木芫清冷声接口道,“只是他既不愿说,我又何必要问。”
寒洛默了一默,还是说了出来:“芫清。我知道,你一向有个口不对心的习惯。此时你嘴上这般说道,然而你的心里,真的不想知道么?”
“前几日,我私下里问过他了。他原本不愿说出来。拗不过我一再坚持。终于吐了口。不过四个字而已“哪四个字?”木芫清不由自主地心里一紧,脱口问道。话一出口方才惊觉过来,忙捂了口扭过去头不再言语。
“你呀……”寒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他说的那四个,便是朝露蜉蝣。”
“朝露蜉蝣?”木芫清终究没能忍住,出口问道。
“不错,朝露蜉蝣。芫清,楚炎他是人类,就算修真,寿命也不过短短二三百年而已。而我们妖族地人,动辄便有上千年的光阴,而你这树妖一族的寿命,更是长乎其长。楚炎他之所以要离开你,依着我的揣测,大约是念着长痛不如短痛,不想将来他大限到时,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暗自伤怀。”
“长痛不如短痛?”木芫清冷笑道,觉得脸上有微微的湿意,用手摸去时,才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我猜,大约那时桃儿姨娘将他唤进去,便是要对他说这番话的。呵呵,大约那时桃儿姨娘对他说,自己曾经便爱上了楚家的先祖,待到那人魂归阴冥之时,她的心便跟着他走了,世间万人万妖再不能入她的眼,从此寂寞孤老终生无伴,她不愿这样地事再发生在我身上。呵呵,楚炎这个笨蛋,他听了桃儿姨娘的这番话后,便选了这么一个快刀斩乱麻的笨法子?呵呵,不错,这倒合了他的一贯地作风!”
“大约便是这样吧。芫清,他也是用心良苦,你便不要再与他置气了,他心里的苦水,并不比你少。”寒洛接口道,“还有,那日在大漠中遇伏,我就站在楚炎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当时情况凶险,他一急之下也要挺身去护你,却不料被箕水阻了一阻,却叫你误会了他和箕水。”
“寒洛,你今日是怎么了?我竟不知道,寒大宫主什么时候也有了学舌搬弄的爱好。”木芫清越听心里抽得越紧,却偏要冷着声制止寒洛再说下去,她怕再听下去,她那颗并不怎么坚牢的心,又要开始动摇。
“呵,其实,就算我把这些讲给了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处呢?不过徒增你的烦恼而已。”寒洛自嘲地笑笑,轻声叹道,“唉,当初刑徽大神造就人,赐予了他们各种本事和天赋,远远胜过媸莲女神造就地妖族修炼上百年。然而唯独这寿命,刑徽大神却给地很是吝啬。两位神人各造子民,赐予地本事也是各有长短,世人愚钝,千万年来反反复复,至今也无法捉摸出两位神人当初真正的意图来。”
“那我该如何是好呢?认命吗?就这样什么也不做,任这该死的命运推着我往东往西,丝毫也反抗不得么?”木芫清挑眉问道。
“可你又能怎样做呢?”寒洛反驳道,“我们这些人,人也好妖也好,就算修为再高本事再大,在这天地之间也不过如蝼蚁一般,不管你再逃避再反抗,终究敌不过宿命给你开地那个一点也不可笑的玩笑。这样你又能怎样办呢?若是不学着释怀,只会让自己,让旁人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而这样的结果,真的便是你想要的么?”
“我……”木芫清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芫清,楚炎他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你便,你便尊重他的选择吧。”寒洛硬着心肠说完,转身出了山洞。
题外话:唉,不知怎么的,每次一写到寒洛和清儿的对手戏,我就格外的有精神。难道这个文的男主就是寒洛了?可是无良的我,怀着帅哥自留的私心,已经安排他做了清儿的哥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从此后走不伦之恋的路线?大家给我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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