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芫清打定主意要去寻她的族人,阿兰自然要与她一起而去。南宫御汜本打算要与萝卜回基佛罗血族,待听到木芫清的这个决定之后,当即改了主意,执意要护着她一同上路。伤势已经痊愈了的心月听说了以后,也偷着连夜赶回青龙宫,叫来了氐土端木等几位宿主,梗着脖子死活要跟着同往,说什么“既是亲如手足的交情,便该有福同享有有难同当”,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视死如归气概。
木芫清却不愿连累着大家跟着她一起去冒险,朝着众人拱了手团团一楫,插烛似的深深拜了一圈,方才起身一脸郑重地劝道:“各位,我代表树妖族的族人在此谢谢各位了。只是,此行路途遥远穷山恶水,一路上不知道要遭受多少危机艰辛坎坷不平,况且那些至今依然不知是何来历的歹毒贼子们或许还在暗处对树妖族的至宝虎视眈眈着,以他们的险恶居心,还不知道安排下了多少魑魅魍魉在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我去是因为我是树妖族的少主,救我的族人得脱苦难是我不能推卸的责任,寻我亲生爹娘下落是我为人子女应尽的本分,我不能再继续逃避这些既定好的命运。然而各位却与我不同,你们并没有责任也没有这个必要来趟这个浑水,我也实在不愿连累各位与我一起冒险。你们的好意木芫清心领了,还请各自保重吧。若我福大不死。还能留得性命回来与各位相见,那时再与各位饮酒高歌举杯同庆共叙别后情谊不迟。”
她朗朗然说了这么一大通婉拒地话,在场的众位却没有一个人肯答应的。南宫御汜低着头垂了眼帘,不急不躁幽幽说道:“从前便说定了要与你做可以相互依靠的朋友,我虽不才,最近也跟着罗斯塔习得了一些法术。此去万不会拖你后腿的。”
青龙宫的几个宿主里头,心月是最耐不住性子地。他第一个嚷道:“芫清姐姐,就是因着此行千辛万险生死未卜,我们才放心不下你要跟你一起去的。大伙儿一起去,人多了。赶路也不会那么乏味辛苦,至于打架么,咱们这些人里头有哪个是怕死的?我不管,任你再说什么,就是拿着大扫帚撵我,左右我也是要跟着你一起去的。”
心月这么一说。其他宿主也都纷纷点头附和,连连说道:“不错不错,正该如此。轻生死重情义本就是青龙宫一贯的宗旨,眼下你要去冒险了,咱们哪里还能安坐宫中放着你不管?该当同去才是。”
这下木芫清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不忍拒绝了大家地一番情义,心里却不愿众人为了她犯险,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直沉默不语的寒洛。
寒洛看着她默了半晌。淡淡笑了一笑,只一句话便叫木芫清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他说:“芫清。你虽说得坚定,可你知道要去哪里找你的族人们么?”
“我听桃儿姨娘说,之前他们一直住的那处,是在石次山以南,大泽渊以西。先过迦翠山。趟赤水,再向西北行上百里。若能见到一座四四方方,高五千丈,广阔十里,悬于天地之间不沉不升的大山,便是他们树妖族隐居地所在——浮山了。虽然不知道族人们现在身处哪里,但是浮山那处的树妖族故居,我是当要回去访上一访拜上一拜的,兴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迦翠山?赤水?浮山?”寒洛凝了眉头继续问道,“这些地方都是从未没听说过的。就是石次山、大泽渊也都是离着这里有十万八千里之遥,石次山的黄沙万里飞沙走石,大泽渊的沼泽泥潭分分岔岔,芫清你经受地了么?知道该怎么往哪条路上走么?”
木芫清认路的能力,寒洛他是心知肚明的,此时见她大言不惭一脸轻松,知她对于未卜地前途未免太过乐观,不免将那颗担在嗓子眼的狐狸心又紧上了一紧。
“我……”木芫清顿时哑然,想了一想,咬着嘴唇倔强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事在人为,总会有法子地。”又想了想,加了一句,道:“我从前在魔殇宫的时候,曾听萧亦轩说起过,长平的常自在,还有绰号金刀留名的刘名老爷子,他们两人曾在五百年前见到过树妖族的人,依着推算,五百年前树妖族地人应该还在浮山住着。不如我先去找他们两个问问该怎么走?”
听了她这走一步算一步地计划,寒洛没脾气地叹了口气,眯了眼一脸担忧地望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叫人牵肠挂怀地小孩子。
看来自己还真的不是当领袖的料,发了话没有一个人肯听,刚一涉及到部署计划的事情,就先一脸抓瞎茫然不知所措了。木芫清暗自在心底自我嘲讽了一番,转而一想,要说到运筹帷幄,他寒洛不就是最在行的么?况且他既然这样问她,必是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想到这里,木芫清了然的冲寒洛笑笑,一脸会意地催促他道:“你那颗狐狸心里头的弯弯绕绕最多,还不赶紧跟我说说,卖个什么乖子?”
“你这鬼灵精,一向知道你惯没大没小的,想不到竟放肆至此。我的狐狸心?那你呢?你不也是……”寒洛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弯了嘴角笑骂过后,方才清清嗓子,恢复了他一贯的矜持,一本正经地答道,“你想着要去找常自在和刘名那两个老头子,这主意原也不错,不过先前朱雀宫的人正好领了寻找树妖族下落的差事,虽还没寻着确切的下落,却已寻过常自在和刘名,替你将这趟腿儿省下了。”
“哦?是么?”木芫清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当时萧亦轩大摆宴席招待常自在几人的时候岳霖翎也是在场的,她留意了的话,职责在肩的岳霖翎不可能没有留意到,倒是把这一茬忘了。
“恰好朱雀宫的井木宿主来了我青龙宫顶了箕水的缺,这树妖族的下落便让她来告诉你吧。”寒洛说完,朝着新任箕水宿主点点头,示意她讲话。
说起现今这个箕水宿主还是木芫清的老相识,她做朱雀宫井木宿主的时候正好也拍了个“木”,当日由萧亦轩提议,在魔殇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宫之间切磋较量的比试中,木芫清第一战对迎对手正是她。
这女子生而娇媚,眼角下一颗淡淡的泪眼痣更是平添了三分忧郁一分乖巧,笑起来嘴角两边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正是我见犹怜人见人爱的天生尤物。她转来青龙宫的时日并不很长,却已与氐土、尾火这两位青龙宫的元老级宿主打得火热,更不用提与她差不多同时入主青龙宫的亢金、房日两位宿主了,更是大有惺惺相惜相逢恨晚之感。彼此间说起话来称兄道妹不分彼此感情甚好,甚至连一贯粗犷不羁不通男女情事的尾火宿主,在看向她时目光中也有了点点柔情,与她说话时脸上也会难得地浮现出不自然的绯红。
却不知为什么,木芫清再见到这个箕水宿主时心里却有老大的不舒服,不知是因为上次比试的时候她既故意放了水之后还要出言提点一二的事叫木芫清心怀芥蒂,还是因了箕水宿主这个位子,叫木芫清想起了上一任的那个无耻之徒所作的好事,令她不寒而栗,又或者是因为她曾是朱雀宫的人,因吃过岳霖翎的暗算,便连带着将朱雀宫的一概人等都记恨在了心头。总之打从见了这个娇媚的箕水宿主,木芫清就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此时听寒洛叫她站出来说话,心里冷哼了一声,腹诽道:“真不愧是朱雀宫出身,才多大点功夫就把我们青龙宫的几个男人哄得团团转。你也就这么点能耐,功夫倒是稀松平常。”浑忘了当初是谁被这个功夫稀松平常的女子一招之内便治住了要害动弹不得。
因为心里头实在是不喜欢箕水,因此见到她跨前两步挺身而出,朝着寒洛恭谨地应了声“是”,又对着自己笑魇如花地唤了声“角木宿主”,木芫清只是敷衍地拱了拱手,懒洋洋地应了句:“井木,厄,箕水宿主,有劳,请讲。”
那声井木,听似口误,实则却是木芫清故意唤出口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她会对箕水有如此大的敌意。在场的人里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个听出了她口气中的忿怨,几个宿主里头氐土、尾火几人都是无动于衷,只有亢金宿主端木斜斜地瞅了她一眼又迅速撇开了;寒洛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一分责备三分无奈三分放纵三分好笑;而南宫御汜本是一直低着头不知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听到她这句话,抬起头与一旁的萝卜对望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夹杂了几分欣赏,嘴角边溢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只瞧着她不说话。
箕水却似浑没听懂似的,依然嘴角含笑不愠不火地将她在朱雀宫时得来的消息娓娓道来。
只听她说道……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