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理拘束地坐在椅子上,这和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可有些不太一样。
或许这就是血脉压制吧,又或许,他是真的紧张。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场面,能够让锦理真正紧张的话,那么也只有在,关乎于父母的时候了。
锦承山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耐心地看着茶叶,在透明的茶壶里面,上下翻腾。
锦理也乐得享受这样安静的时刻到了父亲就是父亲,锦理只是简单地坐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一股无比舒服的安全感。
烹茶时所发出的咕噜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音乐。
这种声音虽然单调,却总是可以让浮躁的心,沉静下来。
片刻,茶汤已成金黄。
锦承山带着隔热手套,将茶壶端起来,先给锦理倒上了一杯。
“有些烫,先别急着喝。”
就这一句话,足以让锦理感动。
这可是来自父亲的关心啊。
虽然这句话是那么的普通,那么的平凡,但锦理却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在他心里,这句话弥足珍贵。
锦承山将茶壶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摸了摸锦理茶杯外层的温度,然后轻声说道:“亚丽北部那些家伙,对于新灵魂,一直不够重视。”
锦理笑着说道:“没事,我都习惯了,在央墟和人界也一样。”
“我是想说,我一直叮嘱亚丽北部,希望能够得到你的消息,可惜,消息传递的太晚,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将你接回来,希望你不要怪我。”
“没,没,怎么会……”
锦承山继续说道:“不过你的表现,真的让我惊讶,不光是在这里,我还听说了你在央墟的事情。”
锦理眨了眨眼,猜测道:“你见过姥姥了?”
“是啊,还有海泽仁,他们说你已经打败了天氏,并且还翻越了鸿钧山脉,打通了冬音与秋瑟两域的天然壁垒。”
锦理面对自己的这些丰功伟绩,脸上第一次露出腼腆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非常想对锦承山问道,怎么样?你这个儿子,没有给你丢人吧?
或者冲着他大笑道,我是不是给锦氏光宗耀祖了呢?
可接下来锦承山的话,却让锦理的心,再一次地感受到了温暖。
他说。
“儿啊,这么多年,爸让你受苦了……”
锦理脸上骄傲的笑容,和这句话的尾声一样,消失不见。
他先是一怔,然后眼眶开始变得有些湿润。
他在内心不停地骂着自己,锦理你个完犊子!哭什么哭!这些年你获得的全都是荣耀,哪里有什么苦……
这些话,骗别人尚且不足,何况欺骗自己。
从回归央墟,到称作人王,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荣光万丈的那一刻。
没有人知道锦理的背后,究竟是一段怎样的经历,也没有人会来问一句,锦理,你到底累不累?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父母,才会有这种担忧吧。
只有父母,才会完全不在乎孩子的任何辉煌。
他们不在乎孩子一年可以赚多少钱,只在乎他每天是否有好好吃饭。
他们不在乎孩子每天有多少高端酒局,只在乎他的睡眠时间是否充足。
他们不在乎孩子身边有多少异性陪伴,只在乎他的婚姻是否稳定。
锦理极力控制着眼眶的泪水,锦承山递过来一张纸巾,算是救了锦理一命。
“爸……”
锦理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哽咽着说道:“其实也还好,在人界苦了些,回到央墟,有海校长和姥姥,生活还算不错。”
锦承山听完轻轻一笑,“不难想象,你在人界苦,在央墟也苦,人界是苦了身子,央墟是苦了心。”
锦理惨淡地笑着说道:“这么说来,好像人的一生,本就是苦涩的。”
锦承山叹了口气,“苦中作乐吧。”
他拿起茶杯,轻押了口茶,然后对锦理说道:“水温还是有些烫,等等再喝。”
“不急。”
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锦理思索片刻,率先打破了僵局。
“爸,我失去了十岁之前的记忆,所以,其实我想问,我小时候淘气么?”
这句话,让锦承山看到了那段久远的回忆。
“淘气?”他眉头一挑,带着埋怨的口吻说道:“你何止是淘气,你都快把整个锦园掀翻了。”
“是吗?”锦理被锦承山这句话,勾起了极大的兴致,因为没有人和他说过自己的童年。
此时的锦理,就像是一块被扔进了水里的干海绵似的,疯狂地补充着自己人生所缺失的那部分。
随后,锦承山说了很多关于锦理淘气闯祸的英勇事迹,这些事情他说得非常流畅,记忆犹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听着听着,锦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挠着后脑勺问道:“爸,你打过我没有啊?”
“打过啊,有一次还差点把你打死了,多亏了海泽仁拦着,不然就没有今天了。”
“爸你这么狠?我当时犯啥错了?”
“你啊,你把你老妈的一件宝贝弄丢了,好在后来找到了。”
“呵呵,我当时哭了没有?”
“哭了,哭得撕心裂肺,说不是你弄得,说我冤枉了你。”
锦理不由得笑起来,感觉自己当时的模样,和那个金同学如出一辙。
应该是小孩子做错了事情,都喜欢耍赖吧。
“实际上,”锦承山突然笑道:“经过调查,东西确实不是你拿走的,那次我冤枉了你,可是你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
丢了东西,竟然会被第一时间怀疑,锦理在心中不禁暗道,锦理啊锦理,你在十岁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锦承山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继续说道:“那次之后,我本来想要给你道个歉,可是你连续十多天都没有理我,后来,你我就都忘记这件事情了。”
“父子没有隔夜仇,嘿嘿。”
锦理回想着父亲刚才说的话,好奇地问道:“那……当时究竟丢了什么宝贝啊?”
“龙吻。”
锦理听到这个词,突然就想起来一个名字,紧接着,一个疑问句脱口而出。
“爸,我妈呢?”
好像天底下的儿子,在看到父亲时,都会不自觉地问出这句话。
而父亲都会满足儿子的求知欲,给出明确的答案。
可惜,锦理从锦承山脸上的表情,看到了无限的悲伤。
“爸,我妈不在幽冥界吗?”
“是,她不在这里。”
“那她在哪儿?”
锦承山眼中流露出悲伤,缓缓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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